阿白吊東掉西

　　「首先，龍的幼崽一天需要睡覺的時間是四小時。」客人把籃子放的遠遠的，繼續把玩手中的菜刀。鏘鏘鏘的敲的很歡。

　　黑眼圈皺眉頭，他一天要睡十四小時，看起來一點都不適任龍褓母。

　　「第二，要是不睡飽，幼崽就會變得很可怕。」說到這裡，客人心有餘悸的打了個寒顫。
　　「？」黑眼圈等解釋。
　　「牠會把屎尿口水到處亂灑，或是噴火燒了這裡。」

　　噢。黑眼圈感覺到店長驚恐的視線看向他了。
　　「所以，要睡飽。」黑眼圈點頭。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客人伸出三根手指頭「絕對、絕對不要讓龍喜歡上你。」

　　黑眼圈坐等解釋。
　　客人停下敲菜刀的動作，把兩把刀子都放到籃子旁邊。
　　「龍是種非常奇怪的生物。就跟很多故事書裡說的一樣，龍很高傲、也很愛錢。然後，牠們也很愛人類。」
　　「從遠古時候開始，龍就跟瘋子一樣追著人類像變態。也不知道到底看上人類什麼了，說什麼就是把人成愛人。」
　　客人說著，表情很奇怪。
　　憨厚的面具上面扭曲出一個不怎麼好看的表情。好像下一秒他就會哇一聲哭出來。

　　黑眼圈繼續點頭。
　　客人繼續說。

　　他說，舉例來說吧。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國家，有個王。他底下有忠心的臣子。很忠心，根本就是狗。
　　國王不愛做事，啊。愛看星星。每天晚上盯著滿天星斗，夢想有一天，王也能擁有一片閃亮亮的夜空。
　　臣子很忠心。剛剛說過的。臣子很忠心，就像條對著人搖尾的狗。
　　面對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溫吞的假裝自己不是戰場上暴虐無道的將軍。
　　臣子知道王的願，想方設法，想給王找來只有他才能看見的天。
　　找著找著。
　　「狗突然發現一件世界上最恐怖的事。」客人說。
　　不知不覺旁邊已經聚集了店裡大部分的人或是非人，全都在聽客人說故事。
　　店長繼續端坐櫃檯後，花錢、算錢、賺錢。

　　臣子發現。這些年，王看的，都不是真正的天空。

　　那些星子一樣的光點，是一頭一頭看著這國家的龍。
　　那些龍低頭，正好對上王的視線。
　　牠們樂的當王的星子。

　　不過臣子不願意。他的王，怎麼能不看見真正的天空？
　　所以臣子出發了。去跟龍談條件。
　　「龍啊龍，讓王見一見天空。」
　　「否啊否，讓龍看一看可否。」
　　龍啊龍，愛著人啊。想方設法。把龍窩繞著王國一整圈。

　　「看，龍就是這麼愛人類。」
　　客人聳聳肩。

　　客人本來還想繼續說下去。無奈手機鈴聲響。客人的老大來抓人回去了。
　　還指定要店長大人煮的湯麵一碗，最好加點店長的私房小菜。

　　客人腆著臉笑：店長大人……
　　店長蹦著臉回：叫他吃屎。
　　要店長大人下廚煮麵，想都不要想。不過黑眼圈是例外，看在他願意幫忙顧店還顧的特別好的份上，店長偶爾還是會下廚煮麵餵食客。

　　「店長先生。」送走客人，黑眼圈拿菜刀戳戳小龍，刀尖馬上像餅乾一樣碎掉一小塊，看的店長有點心疼。
　　「客人是人嗎？」店長的眼睛和他不一樣，店員的眼睛也和他不一樣。就算再會打架，黑眼圈也很明白，世界上總是有很多自己到不了的地方。
　　譬如說店長跟店員甚至是這家店存在的所在。
　　他們可以看見的，大概是自己的幾千幾百倍。
　　要不然也不會有時候看見店長在店外對著空氣說話。
　　「只是信差，沒什麼。」店員心平氣和，一邊央他拯救無藥可救的物理化學，一邊心安理得把店長書櫃上的艱深古文拿下來看的很開心。

　　店長看了他一眼，「你自己去問他。我有職業道德。」
　　店長這間店，來來往往很多人，很多東西會在店長眼皮底下流通，所有顧客一致有共識，這間店裡發生了什麼，一律是秘密。
　　就算哪天店長在店裡濫殺無辜，只要是在店裡面，就等於沒發生過。這就是店長之所以偉大。
　　當然，店長不會真的濫殺無辜。他做過最慘無人道的事是鞭策小店員把整本物理講義寫完。

　　有見過那場腦細胞大屠殺的顧客表示，當時小店員的師父也在場，雖然愛徒心切，但為了徒弟壞死的理科細胞，還是忍痛假裝沒看到徒弟努力的計算等加速度。還被店長的乾女兒用視線霸凌。
　　「喵喵喵，笨蛋。」
　　「嗚。」店員一號第一次感覺到店長大人常說的社會黑暗就是當一隻貓也能鄙視自己無藥可救的成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