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明子沒有動,乙班同學也沒有動。

 

  這這這,這就是所謂的陰陽眼嗎?

  乙班同學在猜測,他們都知道顏飛魚只是看起來嚴肅,其實並不是不能開玩笑,但他們開顏以安玩笑跟顏以安開他們玩笑這之間還是有整個宇宙的差別。

  乙班同學陷入了兩個抉擇,一是飛魚同學說實話,二是飛魚同學說笑話。如果是前者,他們可能要考慮上前跟顏妹妹問好,如果是後者……他們現在大笑是不是太遲了?

 

  不同其他乙班同學,坐在顏以安身邊的花景蘭臉色卻是變了變,不過片刻又擺上燦爛笑容:「以安,你這樣會嚇到人家。」

  顏以安嗯了聲,目光沒有離開前面的江湖神算,「你是騙子?」

 

  第二階段沉默降臨,乙班同學二選一的抉擇變成了要留下看戲還是原地消失。

 

  自古以來占卜算命都是信者恆信,他們都明白,不過挑明了說別人是騙子,大家都還是第一次遇到,沒想到以安同學這麼在意這件事。

 

  無明道人臉色很快緩過來,好看的眉眼上下打量了顏以安,好像沒聽見剛剛那句指控他是騙子的發言:「顏同學,你不信這個嗎?」

  道士的聲音很好聽,溫醇清和,很適合拿來蠱惑人心,天生就是靠口才賺錢的料子。

 

  顏以安嗯了聲,也不知道是同意還是否定。不過倒是沒再提他肩上那個薛丁格的妹妹。

 

  「沒關係,」無明道人溫聲說,好像十分大肚地原諒了顏以安的無禮,「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我給顏同學算一卦吧?」

  無明子想了想,又加上最後一句:「不收你錢。」

 

  乙班同學吞了口口水。

  這下子,要是飛魚同學說要算卦,就像是為了免錢算命故意鬧場一樣。

  要是不算的話,飛魚同學臉也掛不住……不算命,那坐這裡幹什麼?

 

  不過顏以安終究腦袋長成了不普通的樣子,無明道人扔來的兩難問題被他一句話輕描淡寫地揭過了:「不靈不要錢,對嗎?」

 

  無明子微笑:「信者恆信,靈不靈,自由心證。」道士這話也說的坦蕩,間接表明了卜算這種事情,公道自在人心,做了幾十年的算命仙也沒有誰真的跑來找他退錢過。

  喔不,眼前這就一個,跟他說:不靈不要錢。

 

  「以安,別這樣。」花景蘭出來打圓場,他這個竹馬什麼不好,對神鬼事情就是很認真,大概是從小到大都泡在人人鬼鬼的世界裡,跟人世間比起常人多了分疏離,看見騙錢的垃圾人,心情都會不美麗……啊。

  花景蘭驀地想起來:糟糕,罪魁禍首可能是自己。

 

  他心虛地看了一眼跟顏以安對峙的無明子,中午時,無明子也來過一次,那時以安同學正好不在,他跟小鍋子班長就一人一個買了道人的東西,也沒買多少,就他一個開運手環、郭境買的護身符……還說要跟顏以安一人一個成雙成對,叫景藍乖,不要吃醋——

 

  糟糕。

 

  花景蘭揉了揉眉心,頭好痛。

  他跟郭境都是從小跟顏以安認識的了,別說穿一條褲子長大了,穿一條內褲都可以。而顏以安正巧又是個護短的主,小學期間只要有人多看他一眼笑他一聲娘娘腔,甚至「娘」字都還沒出來一半,顏以安就會把人請去「聊聊天」。

  怎麼聊的具體不知道,不過大概有訴諸暴力。

 

  別看顏以安現在安安靜靜大帥哥一枚,國高中的時候差點變成小混混集團集體膜拜的對象,那條黑街上對他的評價只有幾個字:黑白分明。

 

  循規蹈矩,事情該是什麼樣子就是什麼樣子。

 

  也就是說,顏以安現在是在幫他們討公道。

  花景蘭左右看看,沒看見鍋子班長在身邊,嘖了聲,現場只剩下自己能力挽狂瀾。

 

  「不然這樣吧。」算命師父跟地方高中生的對峙在花景蘭糾結的抱著腦袋燒的時候又進展了點。

  無明道人將兩樣物品往顏以安面前擺。

  「不算也罷,不過我看你背上纏著東西,這兩個你就帶在身上吧。」無明子說的誠懇,搭配上那張人畜無害的臉,隨時隨地都能攻下他人心防,「給你驅惡消災,寧信其有,鬼怪妄語,顏同學這麼聰明,應該明白的吧?」

  但顯然不包括這位油鹽不進軟硬不吃的顏以安。

  他面無表情地盯著擺到自己面前的東西,那是一個綁著平安結的護身符,還有另一個看起來像香包的東西,做工普通,不會太粗糙,但也不是什麼難取得的東西。

 

  花景蘭看著顏以安眼神裡的拒絕意味,深怕對方再來句刺激人心的話,「師傅,別擔心,我們以安身上也有一個。」他熟練地露出笑容,伸指扯出顏以安脖頸上的紅繩,底下連著一個白色的護身符。

  這種顏色他跟郭境從來沒有見過,顏以安也只說他想戴著,就這麼戴著了。雖然他們倆都覺得那顏色就像包給逝者的禮金。

 

  無明子喔了聲:「白色的……嗯?」就跟所有人都會質疑的點一樣,無明道人一眼就看見了刺眼的白色護符。

  不過話還沒說完,在場所有人就看見了剛剛還風度翩翩的無明道人猛地站起身,差點掀翻了桌椅。

  「這……」無明子一雙好看的眼睛瞠的大大的,並沒伸手碰,只是湊近了去看那白護符。

  白色的護符就像宮廟裡面那種護符漂白過一樣,上面黏著一張白封條,封條上面被寫了個大大的「御」字,活像古時帝王諭令聖旨。

  無明道人抬起腦袋看了眼顏以安,又看了眼白色護符:「……難怪。」

  沉吟半晌,無明子閉了閉眼,收回了案上那個紅色平安符。

 

  「這個你不需要,」他指著另一個香包,「這個你拿著吧,以、安。」

 

  顏以安眉頭微皺,似乎聽出了對方語氣中的咬牙切齒。

  他知道這是怒意,也知道為什麼,但是他不明白為什麼要發怒。

 

  「大家都快回去休息吧,卯妖酉鬼,酉時一到就是彼岸物出來玩的時候了。」

  不過那種咬牙切齒像是錯覺,無明道人很快又綻開笑容目送所有人離開。

 

  花景蘭本也想拉著顏以安離開,卻被無明子喊住了。

  兩人回頭,一疊鈔票放在桌上。

  無明道士勾了勾嘴角,語帶嘲諷,「還你吧,不就是要這個嗎?」

  花景蘭正想擺手說不,但他旁邊那個顏以安已經伸出手,熟練點鈔,確定是那幾個小飾品的錢。

 

  出乎意料之外,顏以安並沒有馬上把錢收回口袋,而是又從中抽出了兩張,並著剛從他自己口袋裡掏出的兩百元按到桌上。

  無明道人收拾東西到一半,抬了抬眉。

  就聽那在他眼裡毛都還沒長齊的小鬼沉沉開口:「材料費、手工費……小費。」

  那三件護符,並著剛剛的香包和小費錢,顏以安都算進去了,他小時無聊,放學就去逛商場大賣場百貨公司,對各種各樣的物價非常清楚。

 

  「你算的很準。」無明道人哼笑了聲,沒多說什麼,收了案上那些,回頭又去收拾其他雜物,「不過不是這麼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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