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眼圈低頭看字條，用漂亮的字體寫著一行一般人都看不懂的字。
不過黑眼圈看得懂，因為有時候店長也會用這種字體寫帳簿。
「最近你積極起來了呢。」烏鴉笑咪咪的看著，由衷為這個男人高興，「有活著的感覺了。」
黑眼圈不明所以的看著他「我？」
「是啊，不信你可以問問你旁邊的祁家囝仔。」烏鴉確信。
以前的黑眼圈，真的每天睡著然後醒來。睡著的時候安安靜靜，醒著也安安靜靜。沉默待在世界的角落，不認真的找，根本看不見那抹沉睡的影子。
現在的黑眼圈，多了點生氣，雖然眼下有黑眼圈，但是眼神是亮的，縱使亮的不顯眼，但總歸是有光芒。
「師父說，要是你繼續眼神死，很快就會真的死。」祁家店員這樣說。
黑眼圈還是很茫然。
「你不明白也沒關係。」烏鴉少年欣慰的笑，「你知道這地方在哪嗎？」
視線重新回到紙條上。黑眼圈點點頭，「現在就要去？」
烏鴉說是，身上的兩隻烏鴉跟店員玩的很開心。
＊
原本以為黑眼圈會用什麼很厲害的方法送人入夢。
結果沒有。
小店員眼睜睜看著黑眼圈打個哈欠躺回躺椅。而烏鴉少年竟然也沒有想阻止的意思。
待到黑眼圈閉上眼睛安靜下來。店員才茫然看著烏鴉。
「啊啊……安靜的夢。」烏鴉微笑，「續言，你有夢嗎？」
店員看著烏鴉少年。
「大家都有夢吧。」烏鴉說，「夢裡很吵，大家的夢都很多內容。」
「有人的夢是黑白的。彩色的。有圖案。有風景。有血。有戰爭。有很多人。有很多非人。夢想著未來。回想過去。懷念的記憶。不想想起的記憶。大家的夢，都很吵雜，很熱鬧。」
「我找了很久，然後才找到黑眼圈。」
烏鴉說。
黑眼圈繼續睡。
店員聽。
「你有夢吧？續言？」烏鴉少年說。
店員點頭，「我想跟在師父後面，環遊世界。」
烏鴉輕輕笑了，「跟在那位後面，續言你真是不簡單。」
店員不好意思的看著烏鴉少年：「只要願意聽，都跟得上。」
「可是啊續言。有些人沒有夢。」烏鴉說。一邊看向黑眼圈。
店員跟著看過去，「沒有嗎？」
黑眼圈睡著的時候很安靜。呼吸平穩緩慢。像是死掉一樣不會動。甚至會睡到差點脫水死掉。
感覺很想直接睡死再也不要醒。
不過一直沒有成功。
因為店長會拼老命把人叫起來吃飯喝水。說什麼也不要有人死在自己的寶貝店裡。
『他想去死是他的事！但是要死在我店裡就不行！』
「就是因為沒有夢，所以才會睡死啊。」烏鴉說。笑的很柔和，「夢裡面沒有什麼讓他想來，也沒什麼必須起來的理由。他這麼懶，怎麼會起來？」
店員很好奇。
「什麼人，會連夢也沒有？」
烏鴉繼續微笑。
「生不如死的人。」
一隻烏鴉。
嘎！說夢裡的路這裡走。
兩隻烏鴉。
嘎嘎！說夢裡往那邊去。
三隻烏鴉。
嘎嘎嘎！那隻不會說話。
為什麼？
因為沒有夢。不知道夢裡該怎麼走。
「可能是現實太恐怖吧。才讓他躲進夢裡不想出來。」
店員眼睜睜看著烏鴉少年消失。就好像沒有來過。
回過神。桌上多了一張支票，還有一根烏鴉羽毛註明要給小店員。
而黑眼圈手臂上站著一隻白羽紅眼的烏鴉，對著他張張嘴，跟著消失。
「怎麼樣，該睡覺了吧？」
店員回頭。店長大人穿著睡衣，打了個哈欠。手上抱著一條毯子。
「店長！」
「烏鴉可愛嗎？」店長一邊應聲，一邊抱著毯子往黑眼圈那裡走去。
小店員看著偉大的店長忙著把毯子扔到黑眼圈身上，「店長知道？」
「我怎麼不知道？」店長直起身子笑，「你看見的烏鴉，可是已經退出世界的大人物啊。」
店員睜大眼睛，這個他真的不知道。
「一隻是善，一隻是惡。那隻白色的是剩下來唯一的純粹人類。」店長對著小店員招手，要是店員再不來，就要關燈讓店員睡地板。
「他們喜歡在世界到處走，看看人，看看世界。累了就找個沒有夢境的夢躲進去睡一覺。」
店長的聲音有點沙啞，聽的出剛睡醒。
「店長怎麼會知道？」
小店員連忙趕過去。
店長呵呵笑了，把自己的便服借給店員當睡衣。店員小小隻，店長的衣服穿上去可以當裙子。
「怎麼不知道？」店長把打算去躺沙發的店員扔到床上。大大的床，塞的下兩個人還能翻跟斗，要躺個店長還有一隻小店員一點問題也沒有。
「店長很老嗎？」店員突然問。
「……怎麼這麼說？」店長突然想掐死這隻不會說好聽話的店員。
「師父說，活越久，越不喜歡說來龍去脈。越不喜歡回答為什麼。」
店長翻白眼，沒回答。只用力的幫店員蓋好被子然後關上床頭燈。
「店長。」
「嗯？」
「黑眼圈現在在做什麼夢？」
「他沒有夢。」
「店長，那你有嗎？」
「有。」
「夢到什麼？會夢到烏鴉嗎？」
「一隻在我夢裡待了幾百年的貓。」
「為什……」「續言，睡覺了喔。」
店長打個哈欠，拍拍小孩的背。
店員喔一聲。跟著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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